目疾谢柳道传张子长惠药

正文

处世五十年，寡嗜仍少病。
天与两目光，炯炯素清净。
前年翳生左，赤脉欻交横。
审因察其源，五色非所竞。
学书信夙习，耽读亦本性。
虽于二事切，未必致兹證。
从来不解饮，杯勺强酬应。
积毒根胃肠，标表发昏瞢。
针刺争杂施，流血和泪迸。
丹砂与空青，数市窘赀罄。
栀檗动盈筐，日啖不论命。
重氛幸全扫，馀眚时一盛。
荏苒三载间，视眺犹未莹。
偏盲亦何害，忌者遂相庆。
惟兹二三友，为我忧怲怲。
许君屡贻书，力劝宜习静。
损读复省思，默坐但微瞑。
心肾上下居，火实以水胜。
炎炎降不怒，行之久自定。
殷勤柳与张，有便常致讯。
为言医法难，俗师慎毋听。
一朝得奇药，千里转持赠。
缄封谨视护，述语颇详竟。
开罂异香发，著箸金膏凝。
试之累旬日，奇效他莫并。
感之欲次骨，报尔无照乘。
我生未见道，绝尘悦犹瞠。
眊焉惭训言，亦岂中未正。
扶持谢诸公，磨刮完两镜。
渐惊容衰老，谬忝小邑令。
乡山杳在望，归船行可榜。
把卷欣复适，看云远相映。
挥弦送孤鸿，飘然动高兴。
从令没暮齿，不复忧伥伥。
永怀何能忘，临风寄孤咏。

译文

活了五十年，我欲求少有嗜好并且疾病不多。
天赋予我一双明亮的眼睛，一直以来清澈而有神。
但前年左眼长了翳，犹如赤色的脉络突然横生。
我细细探查原因，知道这并非由色彩过量造成。
虽然我有学习书法的旧习惯，热爱阅读也是我的本性。
虽然在这两件事上投入许多，但未必是导致眼病的根源。
我从不解风情，饮酒也只是勉强应付。
殊不知毒素暗中在肠胃积累，表现在外则是头晕眼花。
针刺、药疗纷纷尝试，流血与泪水齐飞。
珍贵的丹砂、空青，多次购买直至囊中羞涩。
栀子、黄檗堆积成筐，每日食用不顾身体极限。
幸运的是，重雾般的病气被扫除，但偶尔旧疾仍会复发。
三年来，视力依然未能完全恢复。
一侧眼盲又能奈我何，反而忌妒我的人暗自庆幸。
唯有几位好友，为我的病情忧心忡忡。
柳君和张君屡次来信，力劝我应该静养。
减少阅读，平心静气，坐下来只是微微闭目。
心在火之上，肾居水之下，水能克火，平衡之道在其中。
心火不躁动，静而久，自然平息。
柳和张两位朋友，殷勤问候，告诫我医学的复杂，警告不可轻信庸医。
一日，他们得来奇药，千里迢迢赠送与我。
我小心翼翼保护，药瓶一开，异香扑鼻，金膏般的药质凝聚。
使用它数日，效果出众，无药能及。
感激之情深入骨髓，但我无宝物可报答。
生平未曾得道，对尘世的超然我尚在追求，时感力不从心。
视力上的困境让我感到惭愧，也不确定是否一切正中下怀。
感谢朋友们的扶持，我将磨砺自我，双眼重焕光彩。
感喟岁月流逝，我担当小县令之职已不符青春。
遥远的故乡近在眼前，归家之船即将启航。
读书使我快乐，远处的云仿佛与我相映。
弹琴送别孤鸿，心随之高远飞扬。
往后余生，我不再忧虑彷徨。
这份深深的怀念，如何能忘，临风而立，我寄情于诗行长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