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啼序·说笔

正文

毛锥愤然跃起，向黄生诮骂。
我依汝、寒雪秋萤，每生鲜蕊如赭：枉劳却、霜颠杵杵，几回贬我西风价。
愿退归泥冢，今宵与君辞也。
欲答还惭，贱子有罪，幸中书宥赦。
打蕉雨、常送凄凉，舍君谁伴长夜。
益州来、鸾笺十版，邺中到、雀台一瓦。
暂陪君、联个因缘，顺时聊且。
他年脱颖，共尔高飞，厕玉堂金马。
奉帝诏、撰词木芍，草赋长杨，一腕云烟，彩毫浓写。
雕犀制格，镂金装管，珊瑚十丈镌为架。
盥蔷薇、秋露垂垂洒。
风灵雨怪，遥携蛇影龙魂，万里勇赴其下。
朝回解橐，付与涛姬，许玉纤共把。
惯用尔、双蛾青到，对镜工描，两蝶黄来，倚窗学画。
芳津润汝，脂唇呵汝，鼠须麟角风流老，待功成、才劝中书驾。
锥兮掩帽垂头，一笑而行，汝言尽假。

译文

黄生手里的毛笔突然好似活过来，愤然跃起，对着黄生开始责骂。
它说，自己一直陪着他，在寒冷的雪夜和孤独的秋夜，像秋萤般微弱却执着地陪伴，每次都尽力提笔献出鲜艳的颜色，就像赭石的颜色。
但是，它却被黄生一次次地过分使用，感觉自己就像被西风吹得凋零，价值一点点被贬低。
它表示，愿意从此隐退，回归尘土，不再继续陪伴黄生，希望今夜就是告别。
黄生想要回应却感到羞愧，承认自己有过错，但他希望自己的中书（此处喻指“毛笔”）能够原谅他。
他说，每当有雨打在芭蕉叶上，那种凄凉的景象，除了毛笔，还有谁会陪伴自己度过那漫长的夜晚。
他还说，无论是从益州带来的精美纸张，还是从邺中来的雀台瓦片，毛笔都曾陪伴自己书写，一起度过那时日，顺其自然，聊以自慰。
黄生还想象，未来有一天，当他才华出众，能与毛笔一起飞翔，进入更高级的地方，深藏于金碧辉煌的宫殿，面对圣上的诏命，用毛笔写出精彩的辞赋。
他在长杨宫撰词赋，描绘风云变化，尽情挥洒云烟，浓墨重彩地书写。
他还讲述毛笔的高贵身世，用名贵的材料制成，雕刻精美的纹饰，装点以金色，甚至用十丈长的珊瑚制成笔架。
他还想象，用沾了秋露的蔷薇水清洁毛笔，使得它更加独特。
他相信，毛笔能吸引神秘的力量，风神与雨神，远处的龙和蛇的魂魄都被吸引来，万里飘然而至，勇敢地跟随毛笔。
当他公务结束后打开自己的仕囊，将毛笔交给侍妾，让她好好照顾毛笔，仿佛侍妾的玉手与毛笔共同握住。
毛笔经常帮助他，无论是对镜描眉，还是窗边学画，都离不开它的帮助。
最后，黄生对毛笔说，正如甘美的津液滋润着它，朱唇呵气保护着它，恭维它如同稀世的鼠须与麟角一样历久弥新，至于有一朝成功之日，自己就会劝说它再出发，“中书”重出江湖。
但是，毛笔却表示，那所谓的遮帽立言，垂头而笑，只是短暂的欢笑，它所说的一切都是虚伪的，都是假的。
这首词通过毛笔如同活物一般地与主人对话，抒发了作者对于写作的爱与痛，以及对才华和努力的期望。
同时，黄生对毛笔的尊敬和依赖，也表现了他对文化和智慧的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