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别石首尉胡廷直

正文

士之所忌忌无末，吾已与交不轻绝。
士之所贵贵有初，吾未与交不轻结。
岁在戊申五月间，中都始识胡廷直。
经史子集蟠屈胸，甲兵钱谷澜翻舌。
好贤先主未顾庐，负气买臣犹诣阙。
姑调南昌一尉归，斗升可养子真节。
功名奋意笔砚间，解后撙斋谈不辍。
烹茶略与论源流，秦未焚书道先裂。
学统况承八代衰，向之裂者殆磨灭。
纷纷唐士学古文，仅仅韩公得真诀。
口传心授门人谁，刘叉皇甫湜张籍。
十人摹仿九失真，诀中妙处容有说。
射御书数学发蒙，忠孝友悌士归洁。
探微尤要善扩充，持满不妨徐发越。
江山岷山根本殊，风行水上波澜别。
兹其为诀不亦真，韩公所秘吾其抉。
君归紬绎细自参，闭门造车出合辙。
更省兰台大声华，何如麟阁小勋烈。
卫霍倘能恢土疆，渊云当为勒碑碣。
时有卫霍无渊云，于汉往往未为缺。

译文

士人所害怕的是没有结果，一旦我与朋友相交，就不会轻易断绝。
士人所珍视的是始源于内心的诚意，未曾与人深交，我也不会草率地缔结友谊。
记得戊申年的五月间，在中都首度遇见了胡廷直。
学识深广，经史子集，都如蟠龙戢鳞般藏于胸中，谈论军事和财务时，言语如江水泛澜。
好比刘备未能三次亲访诸葛亮，但他负有大志，犹如买臣最终见到了皇帝，现在他不过暂任南昌的小县尉，但这份微薄的俸禄却能滋养他真实的节操。
他在笔墨之间怀揣著建立功名的雄心壮志，无论何时解手或是斋戒，他的谈话从未停歇。
他略谈了烹茶的艺术，顺带提及了谱系的源流。
此如秦朝未焚毁书籍时，道理未曾断裂，学统更是承自那已衰弱的八代。
但那些断裂的道理，就如同飘零的落叶，渐渐磨灭，唐士们纷纷模仿古文，仅韩愈才真正把握了古文的精髓。
他传授的知识口传心授，门生一脉相承，如刘叉、皇甫湜、张籍。
十名模仿者中，九个总是未能得其真，其中的奥妙是可以讲述的。
射箭、驾车、书享习字、术算，都如启开智慧的蒙尘，至于忠、孝、友、悌，则是培养一个人高洁品质的根本。
探索微小事物背后的大道理很重要，不断充实、丰富这些道理，恰到好处不要喧嚣，就好比山与山虽本源不同，却皆能展现出不同的风景； 又如风在水上行过，带起的波纹各有各的美丽。
这是抄录韩公的秘诀，让人真实地窥见了他深藏的智慧。
你回去之后，反复思考，细细揣摩，闭门作车，出门再看，自然与道路相契无阻。
兰台的声音，是文人的荣耀，但比起麟阁里赫然的功劳，又算得了什么。
一旦如卫青、霍去病这样的英雄豪杰能够开拓疆域，渊明、云梦将为此勒石树碑。
如果时代有英雄，却无以记述这些英雄的人，那么，对于汉朝而言，也往往不失为一件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