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女行
正文
姜家家世居淮海,郎罢声名传海内。
自从贬死古藤州,门户凋零三十载。
可怜生长深闺里,耳濡目染知文字。
亦尝强学谢娘诗,未敢女子称博士。
年长以来逢世乱,黄头鲜卑来入汉。
妾身亦复堕兵间,往事不堪回首看。
飘然一身逐胡儿,被驱不异犬与鸡。
奔驰万里向沙漠,天长地久无还期。
北风萧萧易水寒,雪花席地经燕山。
千杯虏酒安能醉,一曲琵琶不忍弹。
吞声饮恨从谁诉,偶然信口题诗句。
眼前有路可还乡,马上无人容我去。
诗成吟罢只茫然,岂意汉地能流传。
当进情绪亦可有想,至今闻者犹悲酸。
忆昔中郎有妇子,亦陷虏中垂一纪。
暮年不料逢阿瞒,厚幣赎之归故里。
惜哉此女不得如,终竟老死留穹庐。
空余诗话传凄恻,不减胡笳十八拍。
译文
姜家世代住在淮海之地,郎罢(父亲)的声誉在海内都非常著名。
自从郎罢因贬谪去世在藤州这片古老的土地下,家门逐渐衰落,这样的光景已经维持了三十年。
在这个家里的我,从小便在深闺中长大,日久天长之下,耳濡目染,也渐渐懂得了读书写字。
曾经试着学习谢娘的诗歌,但自信依然不足,不敢自称为女博士。
随着我年岁增长,举世却遭遇了乱世,那些黄头鲜卑族的兵马侵入了汉地,我亦在这兵乱之中落入了他们之间,往事再回想起,只是一片凄凉。
独自飘零身体,只得随匈奴任其驱使,像失去自由的鸡犬,被驱使着,长途跋涉向极北的沙漠进发,似乎永远都没有回家的机会。
北风猎猎,易水刺骨,大雪将燕山覆盖,那铺满了雪花的大地。
面对虏族递来的酒,即使千杯数也不足以醉人,得到的琵琶却连弹奏的勇气都失去。
强行吞下的满腔凄楚无处诉说,偶然之下,不由得述诸笔端,书写下来成诗句。
眼前似乎有条路可以归乡,只是马上无人允我回到家乡。
就这样,诗成吟罢,内心只觉得茫然失落,却没想到这首诗后来还能在汉地流传。
我的思绪似乎也随着诗歌而一路流传,直至今日,听闻此诗的人们仍能感觉到其中的悲酸。
忆起从前薶(中郎)有妻儿,同样被虏入敌营中度过了多年。
直到暮年,竟幸运的遇到了阿瞒,用财富赎身成功而归回了故乡。
只可惜,我却不能有这等幸运,只能在敌营终老,在蛮帐被永久遗忘。
现在唯独留下这些诗话,承载着无尽的凄凉,不亚于那十八胡笳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