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华阳王绶荃大令回山左并寄荣成孙佩南山长

正文

锦官城东故人面，别十四年不相见。
南风六月吹吴船，一笑连宵共清宴。
灯前注视须眉苍，颇怪容颜都改变。
浮沉僚底等飘零，豪气未除时隐现。
忆昔逢君正少年，碧鸡坊前春服炫。
草绿千门任醉游，槐黄几度追文战。
矮屋功名得意难，掉头那惜飞劳燕。
我从京国更饥驱，雪窖冰天闲踏遍。
投戈又上公车门，长安花好空留恋。
是时君亦赋出山，随牒将之邹鲁甸。
宣南病起送君行，歌罢骊驹浑瞀眩。
从兹南北各分驰，泰岱风云劳企羡。
昨朝越海和吹埙，归帆路入吴门便。
惠然肯挟清风来，坐冷藤阴谈未倦。
君积年资在东鲁，鹾政茭防深历练。
双凫偶听梁父吟，去思可入循良传。
贤劳卓著不矜伐，坐看时髦争鹗荐。
我于民社虽藉手，祗惭赋性成迂狷。
未能巨室结新欢，敢期速化希时彦。
为君扼腕复自怜，生世方知官独贱。
蹉跎人事送流光，两鬓霜痕如集霰。
便思学剑作飞行，不然学仙亦轻倩。
胡为局促同辕驹，鞭饲由人自惊颤。
诸葛之井君故庐，石船之居我乡县。
山中人兮傥见招，轻舟更溯都江堰。
归欤正复无多求，田三五顷书千卷。
闭门蔬粥清且闲，杞忧涤尽寻欢忭。
问君此计然不然，宦海茫茫谁我援。
留君不住重踟蹰，西北风吹帆一片。
东归倘或遇兴公，为道遂初思共擅。

译文

在成都东边的老朋友，已经十四年没见了。
六月的南风把吴地的船只吹来，我们欢笑着共度清夜。
灯前看着你的脸颊满是沧桑，觉得你的容颜变化很大。
我们都漂泊不定，偶尔会展露豪气，但很多时候却像是在随波逐流。
想起以前你年轻时的样子，在碧鸡坊前穿着春装，光彩夺目。
我们一起畅游在春日的绿草之间，多次参加文会较量。
追求功名在简陋的屋子里显得困难，便果断转身，不吝惜离开。
我从京城开始四处奔波，经历寒冬的艰辛。
放下武器再进入官场，长安的繁华只能留在记忆里。
那时你也有辞官出山的经历，带着公文去了邹鲁地区。
在我病愈之后送你离开，唱完骊驹之歌，我感到头晕目眩。
自此以后，你我南北分离，我常望着泰山的风云心生羡慕。
昨天你跨海归来，船帆驶入吴门，非常友善地带着清风来访。
我们在藤阴下畅谈，未觉疲倦。
你在山东多年，对于盐务管理深有经验，偶尔听到高山的吟唱，你的离去应会被人们称颂为良政。
你的贤能和劳绩不自夸耀，看着时尚潮流中的人们争相推荐。
我虽然在社会上支持人民，但只因性格过于迂执而自惭。
不能与已经成功的人结交新欢，也不敢期望迅速提升与世俗名流并肩。
为你感到惋惜，同时也怜悯自己，身处的环境让我觉得官职卑微。
随着时光流逝，人事变迁，两边鬓发如落雪一般。
我想效仿古人学剑飞行，或者学道成仙，轻盈洒脱。
为什么我们要像车辕下的马驹，被人鞭策控制，自己心生惊慌。
你的故乡有诸葛亮的井，我的家乡有石船的住所。
如果山中有人召唤我们，我们可以乘船逆流而上，越过都江堰。
回归故里，并无他求，只要三五顷田地，千卷书籍。
闭门居家，粗茶淡饭，生活悠然，人生的忧虑都消散，寻找欢乐。
问问你的计划，你认为这样可行吗。
官场险恶，谁又能支持我呢。
留你不住，我再次徘徊，西北风吹动着单薄的船帆。
如果你东归时遇到兴公，记得传达我想和他共同享有隐逸之志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