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杂诗二十首

正文

满目悲生事，因人作远游。
迟回度陇怯，浩荡及关愁。
水落鱼龙夜，山空鸟鼠秋。
西征问烽火，心折此淹留。
秦州山北寺，胜迹隗嚣宫。
苔藓山门古，丹青野殿空。
月明垂叶露，云逐渡溪风。
清渭无情极，愁时独向东。
州图领同谷，驿道出流沙。
降虏兼千帐，居人有万家。
马骄珠汗落，胡舞白蹄斜。
年少临洮子，西来亦自夸。
鼓角缘边郡，川原欲夜时。
秋听殷地发，风散入云悲。
抱叶寒蝉静，归来独鸟迟。
万方声一概，吾道竟何之。
南使宜天马，由来万匹强。
浮云连阵没，秋草遍山长。
闻说真龙种，仍残老骕骦.哀鸣思战斗，迥立向苍苍。
城上胡笳奏，山边汉节归。
防河赴沧海，奉诏发金微。
士苦形骸黑，旌疏鸟兽稀。
那闻往来戍，恨解邺城围。
莽莽万重山，孤城山谷间。
无风云出塞，不夜月临关。
属国归何晚，楼兰斩未还。
烟尘独长望，衰飒正摧颜。
闻道寻源使，从天此路回。
牵牛去几许，宛马至今来。
一望幽燕隔，何时郡国开。
东征健儿尽，羌笛暮吹哀。
今日明人眼，临池好驿亭。
丛篁低地碧，高柳半天青。
稠叠多幽事，喧呼阅使星。
老夫如有此，不异在郊坰.
云气接昆仑，涔涔塞雨繁。
羌童看渭水，使客向河源。
烟火军中幕，牛羊岭上村。
所居秋草净，正闭小蓬门。
萧萧古塞冷，漠漠秋云低。
黄鹄翅垂雨，苍鹰饥啄泥。
蓟门谁自北，汉将独征西。
不意书生耳，临衰厌鼓鼙。
山头南郭寺，水号北流泉。
老树空庭得，清渠一邑传。
秋花危石底，晚景卧钟边。
俯仰悲身世，溪风为飒然。
传道东柯谷，深藏数十家。
对门藤盖瓦，映竹水穿沙。
瘦地翻宜粟，阳坡可种瓜。
船人近相报，但恐失桃花。
万古仇池穴，潜通小有天。
神鱼人不见，福地语真传。
近接西南境，长怀十九泉。
何时一茅屋，送老白云边。
未暇泛沧海，悠悠兵马间。
塞门风落木，客舍雨连山。
阮籍行多兴，庞公隐不还。
东柯遂疏懒，休镊鬓毛斑。
东柯好崖谷，不与众峰群。
落日邀双鸟，晴天养片云。
野人矜险绝，水竹会平分。
采药吾将老，儿童未遣闻。
边秋阴易久，不复辨晨光。
檐雨乱淋幔，山云低度墙。
鸬鹚窥浅井，蚯蚓上深堂。
车马何萧索，门前百草长。
地僻秋将尽，山高客未归。
塞云多断续，边日少光辉。
警急烽常报，传闻檄屡飞。
西戎外甥国，何得迕天威。
凤林戈未息，鱼海路常难。
候火云烽峻，悬军幕井干。
风连西极动，月过北庭寒。
故老思飞将，何时议筑坛。
唐尧真自圣，野老复何知。
晒药能无妇，应门幸有儿。
藏书闻禹穴，读记忆仇池。
为报鸳行旧，鹪鹩在一枝。

译文

满目都是悲凉的生活事，因为要依赖别人而不得不到远方游历。
慢慢行走在陇山上感到胆怯，浩浩荡荡穿过关卡又满心忧虑。
夜晚河水退去，鱼龙显得孤单，秋天山空，只有鸟鼠在其中出没。
向西征讨，询问边境的烽火，内心痛苦，因而在滞留此处而感到失落和沧桑。
秦州北部的山寺，昔日贵族隗嚣的宫殿，如今遗迹斑斑，山门长满苔藓，丹青褪色的殿宇空无一人。
月光明亮，树叶上挂着露珠，云彩追逐着渡过溪流的清风。
清冷的渭水无情地流淌，我愁苦时，独自望着它流向东方。
州的西南方向是同谷，经过的邮驿道穿行在流沙之中。
投降的敌人和千百个帐篷，居住的人家众多。
骏马奔驰，马汗如珠落，胡地的舞蹈马蹄轻盈。
年轻的孩子在临洮，西行也要炫耀一番。
边郡上鼓角号声四起，临近夜晚，营地边回荡的秋音悲凉。
傍晚时分，寒蝉安静地挂在枝头，晚归的鸟儿落在晚鸦迟归。
各个地方的声响混杂在一起，道路崎岖，我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何处。
南方使人引进天马，自古以来数量极多。
像浮云一样，战阵在边境上消失，秋草覆盖着整个山头。
听说这是真龙的后代，但仍有老马残喘。
哀鸣的马儿渴望战斗，孤高耸立看向苍穹。
城头传来胡笳的演奏，山边送归汉使的旗帜。
守卫黄河奔赴沧海，奉诏令从金微出发。
士人疲惫，身形黝黑，旌旗稀疏，鸟兽无多。
不曾听到边疆的防守战事，只恨不能解救围城之困。
群山连绵，孤城屹立在山谷之中。
无风的日子里云雾弥漫，夜晚月光直照关关。
属国归来为何如此迟缓，楼兰被斩却尚未回来。
笼罩在烟尘中的我长久地眺望，凄凉的景色摧损着我的心绪。
听说寻源使者从天而降的路径，似乎可以穿越这崇山峻岭。
牵牛星已远去多久，而宛马至今还在等待。
一眼望去，燕地被幽深的山谷隔断，何时才能让郡国重新开通。
东征的壮士已凋零殆尽，夜晚羌笛的旋律中充满了哀愁。
今日的景物使人明目，池边的驿站显得格外宜人。
低地的丛竹青翠，高高的柳树映衬着半边天空。
这里幽静的事物很多，忙碌的人们看遍使者的来临。
要是老夫能有这样的生活，和在郊外有什么差别呢。
云气直连昆仑山，塞外的雨下个不停。
羌族的孩子看着渭水，使者朝着河源头出发。
军营中的烟火与山岭上的村庄相映，住处的秋草整洁，小蓬门紧紧关闭。
古旧的塞外寒冷，秋天的云低垂。
黄鹄的翅膀沾满雨露，苍鹰饥饿地啄食泥土。
谁自北方的蓟门而来，汉将独自向西征讨。
没想到书生的耳朵，临近老年却厌倦了鼓角之声。
山头的南郭寺，水流名叫北流泉。
老树独自生长在空旷的庭院里，清澈的溪水滋养着整个城镇。
秋天的花朵在危石的底部盛开，傍晚的景色映照在钟下。
低垂举目，感叹自身的境遇，溪风吹过，令我心绪飞扬。
听说东柯谷内深藏数十家，门对藤蔓树，竹林下泉水穿过沙地。
贫瘠的土地反而更适合种粟，向阳的山坡可以种植瓜果。
船夫近来传来消息，唯恐桃花的美景错过。
听说古老的仇池洞穴，与另一个世界相通。
神鱼人看不见，福地的传说真实流传。
附近与西南之地相连，总想起那十九处清泉。
何时能有个小茅屋，在白云边安度晚年。
还没有空闲去沧海漫游，却在兵马频繁的边塞忙碌。
塞外的风卷起落叶，客舍外雨连着山。
阮籍常因兴之所至而行走，庞公选择隐居而不再归来。
我像东柯的隐士一样懒散，懒梳理斑白的鬓发。
东柯的美好山谷与众峰不同，落日邀请双鸟，晴天养育一片白云。
野人夸耀那险峻绝美之处，水与竹子共享这一片天地。
因年迈欲采药，可惜孩子还不曾听说过。
边塞的秋天阴雨连绵，已分不清早晨和傍晚。
檐头的雨水乱淋在帐幔上，山间的云低低地掠过墙头。
鸬鹚窥视浅井，蚯蚓爬上了房屋的深处。
车马稀少，门前杂草丛生。
地域偏僻，秋天快过完时，客人还未归来。
边塞的云层断断续续，边地的阳光少有光辉。
军情告急的烽火常有报警，传来频繁的军令。
外甥国的西戎违逆了天威。
凤林戈矛战斗不止，鱼海的道路始终艰难。
守候的烽火高高燃烧，军幕中的井边十分干燥。
风从西方吹动，月光穿越北庭带着寒意。
老一辈的人思念勇猛的将领，何时商议筑坛拜将。
唐尧的圣明是天生的，而我这野老又知道什么呢。
晒药时没有妻子相伴，幸运的是门口还有儿郎。
听说大禹的藏书洞，记忆里是仇池的风景。
报知那些以前的伴侣，像鹪鹩一样仅仅依靠一枝栖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