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觉二首

正文

四十未为老，忧伤早衰恶。
前岁二毛生，今年一齿落。
形骸日损耗，心事同萧索。
夜寝与朝餐，其间味亦薄。
同岁崔舍人，容光方灼灼。
始知年与貌，衰盛随忧乐。
畏老老转迫，忧病病弥缚。
不畏复不忧，是除老病药。
朝哭心所爱，暮哭心所亲。
亲爱零落尽，安用身独存。
几许平生欢，无限骨肉恩。
结为肠间痛，聚作鼻头辛。
悲来四支缓，泣尽双眸昏。
所以年四十，心如七十人。
我闻浮屠教，中有解脱门。
置心为止水，视身如浮云。
斗擞垢秽衣，度脱生死轮。
胡为恋此苦，不去犹逡巡。
回念发弘愿，愿此见在身。
但受过去报，不结将来因。
誓以智慧水，永洗烦恼尘。
不将恩爱子，更种悲忧根。

译文

到了四十岁不算老，但内心早已因忧伤而显得憔悴。
去年头发开始出现白发，今年又掉了颗牙，身体日渐消瘦，心情也跟着荒凉。
吃饭睡觉，这些日常琐事都觉得索然无味。
同龄的崔舍人，面色红润精神焕发，我才明白人的青春和容貌，会随着忧愁和快乐而变化。
我越是害怕变老，衰老似乎来得更快，越是担忧疾病，病情就越加困绕。
不惧怕也不忧虑，才是消除衰老和疾病的良药。
早晨为心爱的人哭泣，夜晚为亲近的人悲痛。
当亲人和爱人逐一离去，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经历了多少生平的欢乐，感受过多少骨肉之情，这些美好的回忆如今却成了心头的剧痛，让我鼻酸泪流。
悲痛到四肢无力，哭泣到双眼昏花，因此即使只有四十岁，我的心却已经如同七十岁的老人般苍老。
我听说佛教有解脱的方法，若能把心静如止水，看待身体如浮云般无常。
洗去身上的污垢，就能脱离生死轮回的苦海。
我不明白为何还留恋于这种痛苦，不愿就此解脱。
我重新思考，发下宏大的愿望，希望我的现世身躯，只承受过去因缘的果报，不再种下未来的痛苦因缘。
我誓要用智慧的清泉，永远洗去烦恼的尘埃。
我不会用恩爱的感情再去播下悲伤和忧虑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