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皇天 其一

正文

悲皇天之不余祐兮，祸先集于吾考。
道清明而靡扬兮，德纯静而弗保。
谓仁者其克寿兮，曾奉训于尼宣。
何今昔之刺谬兮，余曷已其涕涟。
余幼奉吾考以周旋兮，历艰难而靡倦。
遽夺考以往兮，使我呼天而浩怨。
天乎何不恤兮，何辜乎考之人。
考而可殒兮，殃愿代于余身。
余德凉而靡数兮，远不蹑考之什一。
徒孤生以茕茕兮，腼吾颜而食是索。
民生有子以待老兮，余负之于末年。
没余齿而犹悼兮，罪何解于皇天。
余闻杞人之烦忧兮，尝窃以为过计。
仰余观而靡覆兮，怪天运之倏替。
萍飘飘而罔定兮，伤哉无父之子。
人有身以待用兮，余今而可以死。
难而弗殉兮，病而弗扶。
子兮如此兮，胡取乎藐尔之孤。
数往愆以自尤兮，非一言之可既。
虽躯壳之倖存兮，魂已荡其如弃。
石可销泉可竭兮，终难泯乎斯志。

译文

悲伤上天不保佑我，灾难首先降临到我父亲身上。
道路清明却未得发扬，美德纯真宁静却未能保全。
曾听说仁德的人会长寿，从尼宣那里接受过这样的教诲。
为何今昔判若两人，我如何停止这不断的泪水。
我年幼时就侍奉父亲，经历困苦从不疲倦。
忽然间父亲离世，让我向天呼喊充满怨恨。
天啊，为何不顾念，我父亲有何罪过。
如果父亲可以牺牲，我愿代他承受灾祸。
我德行微薄，不及父亲的百分之一。
只是孤身一人，生活艰难。
人生有子女养老，我却在晚年让他们失落。
我未尽养育之责，到老仍感痛心，怎么向天请求宽恕。
我曾听说杞人忧天，认为那是过虑。
抬头看天，却没有覆灭的迹象，我疑惑天命为何突然改变。
像浮萍般无依无靠，我是何其悲哀没有父亲的孩子。
人有身体为了有所作为，我现在却觉得可以死去。
面对困难不坚持，身患疾病无人扶持。
你就是这样，怎么忍心留下我这孤儿。
反复思考自己的过失，不是一言两语能说完。
虽然身体侥幸存活，灵魂却感觉被遗弃。
石头可以消磨，泉水可以干涸，但我这志向却难以磨灭。